预付费问题，是教培行业发展中绕不过去的关注点。2021年2月，教育部在新闻发布会中特别指出，将加大今年对校外培训机构的整治力度。同时，2020年教培行业发生了多起机构爆雷事件，昭示出繁荣背后无序的一面。在企业现金流乏力，难以为继的情况下，家长讨要学费无门，机构欠薪员工等问题难以解决，由此暴露出教培行业预付费模式的弊端。
截至3月11日，在黑猫投诉平台上，学霸君接到的消费者投诉超过千条，机构拖欠老师的工资也未偿清。而在思贝姆、巨石达阵等线下机构的退费家长群中，也有不少家长反映机构尚未解决退费问题，且转课受到限制。退费、转课、欠薪，这些由预付费模式埋下的一连串“雷”，又该如何在2021年得到解决?
无音讯的学费，摆脱不掉的贷款
据北京商报记者观察，2020年，从线下到线上，不少教培机构在行业的狂奔中倒下。据不完全统计，包括思贝姆、巨石达阵、悦宝园、学霸君、柚子练琴等等，这些机构横跨少儿英语、少儿体育、早教、音乐教育等多个领域，资金流断裂是他们无力继续办学的共同原因。
根据悦宝园天通苑店此前发布的闭店通知显示，机构由于资金链断裂只能无奈闭店;学霸君CEO张凯磊则在回应中称，学霸君的突然倒下是由于投资人收回投资所致，而在很多业内人士看来，学霸君的在线1对1模式难以盈利，也是其机构倒下的原因之一。在机构倒闭之后，家长们往往很难完全拿回学费，不少家长表示，机构出事几个月了，到现在也没拿回之前缴纳的学费。
此外，在面临退费难题的家长中，部分学霸君家长在当初缴纳学费时采取了分期付款的方式，目前不仅课上不了，每个月还会收到催还款账单。截至3月11日，北京商报记者在黑猫投诉平台上发现，涉及到学霸君的3384条投诉中，不少消费者都反映了机构诱导贷款的问题，涉及到中银消费金融、民生银行、分付君等多家金融机构，十分分散。多位家长表示，机构停课了，可他们的贷款还在照常还，这对他们来说是不小的经济压力。
曾就职于学霸君的李老师(化名)告诉北京商报记者，2020年11月、12月期间，学霸君曾推出优惠力度极大的赠课活动，如3999元即可上30节课程，每节课程价格仅在130元左右。此外还有家长一次性购买120个课时的大课包，花费近2万元。“这样的课程价格太低了，而且办完这些‘双11’‘双12’的优惠活动，公司就出事了，我们都觉得很蹊跷。”李老师表示。
同时，北京商报记者还从黑猫投诉平台上发现，英孚青少儿英语也收到超过1000条的消费者投诉。有家长在平台上反映，在英孚青少儿英语报名课程后出现退费难问题。据平台信息显示，家长由于中教代外教上课、孩子进度不适配课程等问题提出申请退费，却被告知不予退费。此外，另有家长在平台就一次性收取两年费用、短信骚扰等问题进行投诉。
而早在2018年8月，国务院就曾出台相关规定，要求机构的收费时段与教学安排应协调一致，不得一次性收取或通过拆分合同等形式变相收取时间跨度超过3个月的费用。2020年，包括北京在内的多地又再次相继出台了预付费监管和管理措施，防止消费者掉入预付费陷阱。北京民办教育协会副会长马学雷在接受采访时也表示，家长报名课程时要避免一次性缴纳3个月以上的课时费用，线上教育则是不超过60课时。
只能无奈转课吗
风波之后，机构们都在筹措解决办法，北京商报记者通过调查后发现，劝说家长向其他机构转移课程，几乎已经成为所有倒闭教培企业能提供的唯一解决方案。但这一办法收效甚微。
具体来看，悦宝园天通苑店向家长提供两种解决方案，其一是转课到其他机构，或者将已缴纳的课时费用转化为负债，参与公司破产清算后再赔偿家长。悦宝园的家长告诉北京商报记者，目前转出去的体能和舞蹈课程正在上课，英语课尚未通知开学。“我家孩子还有60多节课没有转出去，我还在和机构那边沟通。”家长表示，转到其他机构，还要再另外加钱。“家长们都要工作，还要带孩子，没有那么大的精力和机构耗下去，而且参与他们破产清算的话，也拿不回多少钱。”
另一家机构学霸君也向家长开放了课程置换登记群，据群内信息显示，已有掌门教育、一起学网校等八家机构可提供相应置换课程。但仍有不少家长提出质疑。有家长表示，难以接受上万元的1对1课程变为低价的在线大班课。同时，所剩课时多的家长难以将课时完全兑换，时间安排也较为受限。
此外，据思贝姆等其他关停机构的维权家长群信息显示，只有小部分家长放弃了要学费，接受了加钱转去新机构上课的方案;大部分家长仍在观望;同时，有家长已经起诉机构，目前正在走司法程序。实际上，家长们不接受转课方案，也透露出他们对转入机构资质的不信任及对预付费模式的犹疑。吃过了预付费的亏，还要再次缴纳大笔费用吗?
难找回的老师工资
在退费维权的家长群体之外，机构“爆雷”之后，众多老师的薪资也石沉大海。李老师告诉北京商报记者，学霸君给老师们发放了2020年11月、12月的基本工资，12月扣除了社保费用，但公司未给老师缴纳，剩下的工资也暂未发放。
“每个人欠薪的情况都不太一样，被拖欠的薪水最多的老师金额在3万多元左右。”另一位学霸君的老师马老师也表示，全职老师在今年1月收到了4000多元的基本工资，但大部分老师的课时费，公司都还没有支付。“我被拖欠的薪水还有2万多元。”
同时，学霸君还在9月时对公司进行了调整，“9月的时候，公司告诉我们成立了分公司，要把老师的人事关系换过去。而换签合同的第一步，需要老师们先辞职，很多老师辞职后转移到分公司，直到公司倒闭也没拿到新的劳动合同。”马老师告诉北京商报记者。
据了解，由于学霸君的主营业务为线上一对一，很多线上授课的老师并不身在公司所在地，面临着异地起诉、仲裁的难题。“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上海、苏州起诉，老师们的情况都和我差不多。”马老师说道，“大多数老师都已经找了新工作，对这件事的态度就是不了了之了。”
纾解预付费难题迫在眉睫
马学雷告诉北京商报记者，预付费模式在教培行业里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，“过去20年中，教培行业的大发展让很多机构都有用预付费实现快速扩张的心理。这几乎成了一种行业模式。但发展到现在，借别人的钱去发展自己，借鸡生蛋的机遇已经没有了。”值得警惕的是，预付费问题已经成为悬在机构和消费者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，机构一旦爆雷，将迅速引发系列连锁反应。
由此，相关教育部门正不断收紧对校外培训机构的查处监督力度。在今年2月召开的教育部例行新闻发布会上，教育部基础教育司司长吕玉刚表示，今年教育部将进一步加大治理力度，强化培训内容监管，规范培训服务行为，整治校外培训项目收费居高，培训机构“退费难”“卷钱跑路”等违法违规行为。
值得期待的是，目前，基础教育改革的相关工作正在有序推进中，义务教育均衡发展，高中教育多样化有特色发展成为大趋势。“整个基础教育改革对育人模式的调整，也能让有关部门加强对校外培训机构增加应试负担、干扰教学秩序、贩卖教育焦虑，加重家庭经济负担等不良风气的整治与监管，预计今年的整治力度会更为严厉。”马学雷谈道。
记者 程铭劼 赵博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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